这样的理由自然不好拒绝，陆首辅派礼部侍郎整理京中适龄待嫁女子名录，登记成册交与凉王陛下择选。

谢云山当庭谢恩，却转身进了我的南风馆，日日花天酒地，夜夜笙歌不散。

他曾点名要见长公主最宠爱的墨玉公子，却在见到墨玉的当下沉了脸色。他派人寻到了被陆卿安送走的少年面首，转过头便连续向公主府递来求见的帖子。

我自然是对谢云山的求见一口回绝，直到他在公主府门外守株待兔地堵住我，张口就问我与陆卿安是什么关系。

“你总得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，别让我们当年不明不白。”

我沉默，让开身将他请进了公主府。

看着我沉默的背影，他似乎也终于冷静下来。

“谢云山，别再像从前一样跟我说话。我们如今，可没有多少能好好说话的情分。”

“当年的事，我对不起你。你对我如何，都是我应受的。”

“那你还来这里干什么。”

“万妃是细作，这件事我来南明之前并不知道，她是我父皇的最后一颗棋。”他抓住我的手，“当年我连坏她两次谋划，她才寻时机对我点破身份。”

他期期艾艾地看我，“对，就是你落水和先皇后被下毒那两件事。”

我低下头，想了想，又抬起头看他。

“所以呢。”

我的声音轻飘飘。

“万妃刺杀太子哥哥，害我母后难产，你也不知道吗？”

“你们没有合谋吗？”

谢云山沉默下去。

“如果没有，为何只有我落在了计划之外呢？”

“凉王陛下，我应该感谢你的一时心软，还是恨你的处心积虑？”

谢云山叹了口气，悠悠看天边飘飘荡荡的云，眼神不知落在何处。

“你果然很聪明。”

“但我们当年的情分，也不都是假的。我们早已私定终身，也曾有过那么多美好回忆，难道你都忘了吗？如果你忘了，你不会留一个与我相貌相似的面首在身边。”

我诧异于自己已经能够如此平静地面对他。有的人曾经以为刻骨铭心，但心上的空洞总有一天会被抚平，不是被时光，就是被爱。

“是啊，我曾经多么恨自己，恨自己没有早日识破奸计，更恨自己将一颗真心交付敌国仇人。”

“不过后来我想通了。大凉与南明势如水火，你的选择换做是我大概也会如此。但我也晓得，你对我，应当不全是欺骗。”

“留那少年在身边，不过是偶尔回忆。我曾经倾慕你，但现在，我有了心上人。你也许并没有真的辜负我，但不代表我不恨你与我的家仇国恨。有些伤害，是不会被抚平的。”

“谢云山，别再来了。我看到你，就会想起那年的上元节，雪好大，血好冷。”

“我现在很好，望你也保重。我从不后悔爱过你，从此天高水远，愿我们此生不复相见。”

下雪了。不过顷刻间，地上已铺了白茫茫一片。

谢云山踉跄了一下，脸色雪白。他似乎想靠近一些，却最终望了我一眼，转身离开。

他的背影渐渐远去，不再是当年桀骜不驯又阴冷沉默的瘦弱少年，那少年早已化为影子，陪伴年少的我长大。

如今，真的要与他道别了。

14

谢云山求娶长公主温羲之，不惜立下重誓，承诺有生之年大凉不犯南明。

朝野哗然，想太子亲政者有之，想以我换和平者有之，他们难得同仇敌忾，都希望我顾全大局为国和亲。